江南雨季,微风烟雨。
室外是大珠小珠雨落声声,室内是古琴悠然清如溅玉。
欧阳少恭轻轻拨弄着九霄环佩,思绪飘远。
蓬莱之战至今,巽芳身死,百里屠苏归还仙灵已然散魂,风广陌回幽都再任巫咸,陵越接任天墉城掌教,方兰生回到琴川重振方家。
不过数年时间,却让欧阳少恭觉得前所未有的漫长。
失去执念,失去目标,失去爱人。欧阳少恭竟不知自己还有什么。
何以飘零去,何以少团栾,何以别离久,何以不得安。
到头来,陪着自己的也只有这把九霄环佩,和挂在墙上的焚寂。
至今为止欧阳少恭未寻得融合那一般仙灵的方式,百里屠苏所归还的仙灵,也只是回到了焚寂剑中。虽然如此,但可能是仙灵之间相互缠绕影响之故,在身体中的那一半仙灵倒也像是受到了安抚,不再时常有灵魂撕裂之苦。
而焚寂中的仙灵也得到滋养,在几日前突然能幻化成灵,这是欧阳少恭所不曾想到的。
也许是感应到欧阳少恭心中孤寂之苦,焚寂剑中的仙灵幻化而出,正是昔日瑶山那温柔清雅,善弹琴曲的仙人,太子长琴。
“你可是又不高兴了?”太子长琴走到欧阳少恭身边,柔声说道。
这一半仙灵在焚寂中封印多年,无意无识,仅记得在瑶山被龙渊部落擒获之事,之后种种全然不得而知。
化灵之后就对欧阳少恭十分信任、关心。大抵也是因为互为半身仙灵的关系。
“在下高不高兴,又与你何干?”欧阳少恭心中不悦,并不想搭理对方。
太子长琴甚少与人相处,明知欧阳少恭不悦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说,心中微疼,愣了愣才又说:“我与你本就同为一体,你不高兴,我又如何能不在乎?”
“你与我同为一体?”欧阳少恭像是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,一脸讥笑讽刺道:“我渡魂千年,受尽苦楚,所求所愿从无所得!我看尽天下人心丑恶,千百年来被上天赋予的命运惩罚,这些时候,你又在哪里?”
欧阳少恭起身负手而立,看着太子长琴的眼中尽是不屑:“对于我来说,你不过是那个无用的仙人太子长琴。如果不是因为你贪恋那毫无用处的所谓友情,如何会害的我们魂魄分离,过着这非人非鬼非仙的日子?”
太子长琴垂眸不语,半晌才道:“我知你千年来十分孤苦,替我承受寡亲缘情缘的命运,是我对你不起,无法弥补,我只希望以后能陪在你身边,与你一起承担。若有朝一日能寻得修补仙灵之法,能让你活下去,即便是死,我也无憾了。”
欧阳少恭挑眉看着太子长琴,冷冷哼了一声,不再说话。
三魂七魄主七情六欲中怒感、哀感和爱感随自己挣脱焚寂而出,留在焚寂剑中的命魂四魄本应不懂得所谓情爱,即是化身成灵,也该是无爱无哀才对。
而眼前的太子长琴……
欧阳少恭心中冷笑,不过是因为百里屠苏的魂魄与一半仙灵融合,才让太子长琴有了感情。
蓬莱之时,百里屠苏也是这样说着愿意把仙灵给自己,让自己能活下去,哪怕是散魂也没有关系。
如今太子长琴也不过是在用百里屠苏的爱感来爱自己而已。
当真好笑!
原本就是我的东西,不过是还给我而已,一个个都这副嘴脸,真教人恶心。
如此想着,欧阳少恭转身不再面对太子长琴。
却不知何故,眸中眼泪潸然落下。
百里屠苏,能不能……再选一次?